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萬一回不去了……(1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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萬一回不去了…… (19)

,但有你在,我不怕猴子吃虧。至於我……就和西苑那些不受寵的侍妾通房一樣打發出去吧,今後生死各不相幹。你秦家反正不差錢,如果能給我點傍身的銀兩……那就更好了……”

他對她的好,已超出合作夥伴的標準,能真心誠意溝通的話,她不想欺瞞。

“你竟連璃兒都可放棄?”

秦商越聽越怒,一股邪火竄過後又一陣失落,這並非他想探到的態度。

“你是一個好父親,會給小猴子最安定富貴的生活,讓她天真無邪地長大,甚至已制定選擇未來女婿的條件。你努力這麽多年,不就是想改變下一代的命運與前程?我信得過你,我也……不如你。”

這番話梁辛說得動容,也慚愧心虛。

她再怎麽疼愛孩子,終究不是她所出,肯定不如他這連著骨血的生父。

況且這個年代並不容忍她做個單身母親。

若非逼不得已,她不會耽誤小猴子的終身。

秦商望著她沈默片刻,大掌忽地裹住她的白嫩小手,輕聲問︰“有何感覺?”

她是他的女人,已為他生養子嗣,便是出了秦府離了他,亦無娘家可回,且無產業傍身,如何生存?

她不乏刁鉆,能屈能伸,一張嘴險些能將死的說成活的,方才那番言論大多是想感化他而達到目的。

任她說得天花亂墜,他也不會放手。

“……啊?”

這突如其來的碰硬觸讓梁辛摸不著思路,她緊了緊與之相握的手掌,除了溫熱並無他感,便直言道︰“我們能和平相處已是不易,當真沒有男女間的那種感覺,我是不是……讓你誤會了什麽?”

他這跳脫思維是想打感情牌?

心跳加速,小鹿亂撞什麽的,她真沒有。

盡管他們曾親密到同睡一張床,但第一印象就已否定他的人品,日子又是水深火熱驚險無比,她哪來的閑功夫春心蕩漾?

“那我對你可有越矩行為?我陪你過夜只因你膽怯怕黑不敢睡,即便同床,亦是你對我動手動腳……”秦商松了手,挑了挑眉,陰測測地道︰“即是如此,你還有何不放心?留在我身邊白吃白喝恣意自在,還有何緣由離開?”

這段時日,他自認過得如同和尚,並無把柄可抓。

“誒?我哪有……”

沒有麽?似乎她每次醒來都在他的被窩,自己那條可憐的被子早蹬到旮旯軸裏去了。

仔細回想,當初剛入東苑,他確實沒打算住進來,且最早為了給她壯膽睡在腳踏。

“留下陪璃兒長大送她出嫁吧,你是做娘的,相看女婿是你的責任。待京都事了,我們另擇居所,屆時定無人拘著你。”秦商斂了眸中光芒,移開視線,語氣淡然。

只是側影難掩那絲落寞。

梁辛心裏亂成一鍋粥,想故作輕松應下,又不忍虛偽,答不上話。

這廝許她不少,但無一兌現,每次都是給她畫餅充饑吊她胃口,無奸不商。

“你不願之事我自當尊重,永不逼迫,寵你縱你,仆從任用,銀子任花……這般條件的,在我身邊還會覺著苦悶無趣嗎?”秦商再度拋出重利,“京都幾月可換來一生肆意,很值當不是麽?”

她總嚷著自由何等高貴,早生了遠離的心,難道不說他便不知麽?

“我一個姿色平庸的小姨娘何德何能得大爺你如此青睞?這些話你說得不虛我聽著都假,你個一家之主想要什麽女人沒有?府裏別說那些美貌小妾通房,就是連漂亮丫頭都一抓一大把,小毛那雙水汪汪的大眼就比我好看多了,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。”

她貌不驚人,不善琴棋書畫,不懂女紅女則……思來想去,梁辛是真弄不懂他為啥抓著她不放。

“你過謙了,不說其他,你畢竟生育了——”

“別拿猴子當借口,她不過是個庶女,你再娶個年輕貌美賢惠大度的女人,想要幾個生幾個,還個個都是嫡出。”

她冷嗤一聲打斷他的話。

忽悠她需要點技術含量,這個鬼地方的大男人,哪個不看重嫡子?

聽她這麽一堵,秦商心中一寬,倒笑了。

他側回身,深邃雙眼對上她那戲謔黑眸,笑道︰“早知瞞不了你,與你直說也無妨。我清心寡欲多年,不好此道,你這般聰慧睿智,不用多言也能明白。我留你一為璃兒,二則因習慣。待分了家離了京,我堂堂一戶之主孤身一人太過高調,家家皆有的後院我也得有。可趙氏令我膈應過頭,好不容易能在身邊放個看慣了的你,自是懶得換的。”

梁辛冷笑兩聲,目光漸冷。

“原來我是個看慣了能讓你容忍的擺件。”

還不好此道?

是生理毛病?指不定是好了哪條道呢!

“擺件可生不出璃兒,也花不了銀子。”

秦商絲毫不在意她的惱意,這遠比她冷冷淡淡平平靜靜要好,便添火繼續道︰“你真想走也不是不可。”

見她雙眼一亮又滿面懷疑,隱約透著期望,他不禁擡手掐了掐小了一圈的臉頰,賣夠了關子才道︰“我無心再娶妻擡妾,又如你所言萬不能無子延續香火,你若再辛苦懷一胎給我生個兒子,就允你獅子大開口。”

愛財好,他唯一比得過幾位兄弟的,便是生財有道。說句大話,能讓她取之不盡,用之不竭。

“生……生你個大頭鬼!才天黑就開始做夢。”

梁辛萬萬想不到等來的是這麽個無恥大坑,又羞又惱恨不能將這找踹的男人一腳踢出院門。

“生一個與生兩個無甚區別。”

輕飄飄的一句,添柴加火。

“那可區別大了去了!小猴子又不是我——”她急急地吼了出去,又戛然而止,硬生生地將話頭一轉,“你不是已經惡心壞了好不了此道嗎?這輩子別妄想了,有個女兒就知足吧!”

生娃又不是生蛋,這事她做不來,也不願!他們只是合作夥伴,是能隨便談論生娃的關系嗎?

不要臉。

“若你非要走,我或可勉力一試成全你,也當是給璃兒留個伴,以彌補她被母親殘忍拋棄的傷痛。”秦商兩眉微擰,似是為自己勉強又為女兒心痛。

今晚的話題雖偏得不著邊,但氣氛尚佳,他自是不會與情緒不穩的小女人計較。

挺好,瞧著比前幾日生動活潑多了。

梁辛氣得舌頭快打結,怒火攻心答不上話,已停歇的痛經像是又卷土重來,小腹隱隱作痛,低喊︰“你大爺的秦奸商,你給我把嘴閉嚴實了,安分地裝酷到底!”

好好的面癱酷男,改什麽人設?

“生氣了?使小性子可以,氣壞自己不劃算。此事日後再談,我一天未食,又累又餓,陪我用些飯早點歇了吧。”

某人很識相,果真一秒回到原狀態,瞧不出一絲情緒。

仿佛不曾說過那番可笑可氣的言論。

“……”

梁辛只覺渾身乏力,往後一仰扯了被子蓋過頭頂,眼不見為凈。

她以前一定是瞎了。

能生出這麽古靈精怪的小猴子,她爹能老實正經到哪去?

☆、064

翌日清醒,雙眼幹澀刺痛。

梁辛又一次失眠,兩眼下的青色愈發濃重,能與國寶攀親戚了。

“夫人可是醒了?廚房備了熱水,是否要送進來?”帳外冷不丁地響起一道陌生嗓音,輕柔恭謹。

她側頭望去,透過紗帳只見一道朦朧身影立於五步開外,微垂著臉。帳子掀開一條縫,腳踏上隔著疊放整齊的被褥。

前半夜就著月光把酣睡之人險些瞪出個窟窿來,他說了那番話兩眼一閉照睡不誤,全然不顧內心洶湧澎湃的她。

還是因缺乏經驗,若曾談過七八個男友,她不至於躲被窩裝鴕鳥,沒準還能反擊撩得他退避三舍。

“夫人?”

那婢女等不到回應,忐忑地再度低呼。

“院子裏誰在跑腿?去請個府裏說得上話的過來。熱水送進來,屋裏伺候的都有誰?叫進來。”這丫頭站床前侯著,想必已有人替她分派了差使。

話音一落,便見那身影屈了屈膝應聲,轉身輕手輕腳地出門,打發了跑腿,又帶著另三人,銅盆棉帕竹鹽熱茶,魚貫而入。

梁辛腰背酸痛,抻了抻便翻身坐起,不動聲色地等人上前伺候。

他難得翻身做主,費了心思要把她這姨娘的地位往高了捧,若仍一再推拒會顯得她不識時務故作姿態。

生活不能自理這要求夠低,她能做到。

罷了,權當演一回宅門太太。

“夫人,今早大爺出門前留過話,說您身上雖幹凈了,可有體寒舊疾,每日的暖宮湯還得繼續喝著。”

梁辛剛梳洗完正被伺候著穿衣,就有丫頭端了碗褐色湯藥上前了。

她聞言一楞,回過神來,頰邊不禁染了層淡粉。

秦老四那破大夫開的暖宮湯,她已經快喝到吐,正準備今天就名正言順地斷了藥,他怎麽知道?

還有……他是怎麽知道她的親戚已經走了?

“先擱著,藥都是飯後吃,不急。”

近期,那家夥一直以不同名義讓她喝藥,仿佛有種要她把這輩子的中藥一次性喝完的趨勢,是嫌她太白給染個色?

“夫人誤會了,這是補湯不是藥,飯前用更好吸收呢,快趁熱喝吧。”端藥的丫頭言語輕柔,笑意盈盈,不急不緩地說道。

得,這令她有股哄猴子的熟悉感。

“補湯雖好也不能亂吃,何況我虛不受補,留著給你們大爺喝,他日夜操勞更合適。”梁辛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,擺出了一副誓死不從的姿態。

“可這是……”

專為女子調配的暖宮湯,大爺喝得麽?

“擺飯吧,餓了。”

到底是升了個高級別“職位”,她一句輕飄飄的話聽在這群人耳中亦鏗鏘有力。

梁辛淡然落座,制止丫頭的布菜之舉,自己端了飯碗悠然享用。

若填飽肚子這事也要他人代勞,她沒臉再見周歲前就用爪子輔助進食的小猴子。

心裏膈應,她還要以身作則給娃當榜樣的。

“夫人,前院遣了餘管事來。”

她吃了六分飽,門外有婆子來回,帶了位生面孔的青年進來。

餘管事?

梁辛面露狐疑,似乎沒聽過秦商有這麽一個可信任的管事。

眼下不該是李家兄弟攬權的時候嗎?這換血的節骨眼還能隨意出入東苑的人 ,自是不需她多防備。

“問夫人安。”

餘管事微微欠身,視線只落在桌前幾尺的地面,規矩得不多瞟一眼。

“你一直在前院?”

新來的丫頭婆子亂稱呼也只局限在這小院,怎麽前邊的管事也跟著亂叫?

妾不得扶正,猴子爹明明沒有這心思。

“在下本是商號裏的賬房先生,昨日進的府,暫領了前院管事的差,供大爺差遣,過幾日便要接下管家之職。”

餘管事微微擡了臉,目光只掃過桌前那女子白皙削尖的下巴,言語自如不失恭謹。

“也是新入府的,”

梁辛打量著跟前這位二十七八的清秀青年,心裏有了猜測,斂了神色問︰“大爺對東苑如何安排?”

一個賬房不會突然進府當管家。

秦商前段時間讓羅旭他們幾乎變賣了所有私產,得用的人才必然會有新的規劃。

她本以為會安插到公中的產業,沒料到他將人提到了秦府管家的位置上。

“大爺是一家之主,夫人便是後院之主,自是沒有什麽條例規矩束縛夫人的自由。”餘管事這才正了身,對著女主子淺笑作答。

她話中有話,明明滿面疑惑,轉瞬眸光又似是了然,是個聰慧的。

怪乎大爺得知是她要找人,便喚了他過來。

“哦,那你去忙吧。”

梁辛嘴角一僵,直接打發人。

後院之主?

真是……呵呵了。

即便趙氏被秦家放棄,還有位秦太太在上頭壓著,她一個姨娘……

這番追捧的姿態令人不適,活像她很稀罕這夫人的名頭一樣。

不過,總算有了人身自由不用坐牢。

“夫人可在側花園走走,比起府中其他院落,那兒的景色尚可,待日頭出來賞賞春花池景也別有一番意境。大爺這幾天委實有諸多事務要忙,夫人可隨意差遣餘某。”

這位是被拘怕了的,如今大爺得勢,她自然跟著水漲船高,困不住了吧。

別說出這東苑,就是要出府閑逛也未嘗不可。

畢竟還是得寵的。

梁辛目送餘管事離開,環視一圈圍著她的丫頭們,便示意要出門。

雖說那側花園是秦家最大的休閑去處,可也只多了些花草與小池,不及別院三分。不過聊勝於無,總好過光禿禿的東苑。

那池邊有個八角亭,若要賞個什麽也只能在那小坐。丫頭們便帶上一應用具吃食便擁著她出了院門。

前院裏,秦商在會面廳見了京中幾位媒婆。因著秦家是商戶,家風名聲又差,請的自然是私媒。

所幸他要替弟弟們尋的不過是宜室宜家的小家碧玉,不算難事。

媒婆了各自領了豐厚的跑腿費,翻了幾本花名冊,見這年輕家主迅速又不失謹慎地定了幾位人選,心中暗暗佩服。

這本是當家主母的事,他堂堂的家主卻不畏人言……父母還健在,哪有兄長給弟弟們娶媳的?

“秦大爺,若是女方有意,不知這婚事宜早或宜遲?聘禮如何?”媒婆甲合上手中的名冊,她這邊只選了兩家,是為秦二爺物色的。

因都不是官宦貴胄,說成這段姻緣當真不難,兩家裏總有一家能成。

那秦二爺年輕俊美,家底豐厚,便是商戶也不會叫人看輕。雖說萬般皆下品,惟有讀書高,可人活著誰離得了銀子?

她暗自掂了掂袖袋中沈甸甸的銀錠,唏噓著

這秦家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了。

“此事你們都聽著,若相看得宜,弟弟們的婚事宜早,需得在這兩月相繼過門,聘禮可由女方來定。”秦商淡漠的臉上現了一絲浮躁。

明知家中短期連娶三媳會惹人非議,他卻顧不上這些。

不只她想走,他也不願多留。

“這敢情好,秦家這是要三喜臨門啊!”

“可不是嗎?三位爺要真的一起娶了媳婦,明年你們秦府可要熱鬧了,小少爺們怕是要鬧成一團了。”

媒婆們七嘴八舌地恭維,一應地說著吉祥話,活像這幾樁婚事已敲定一樣。

“聽說府中的大夫人已不幸病逝,不知大爺可有續弦之想?秦四爺也未婚配吧?我這裏有個好的,是個六品官員家的嫡女,年芳十六,相貌秀美,也是家裏嬌寵著養大的,不過你清官家中財薄了些——”

媒婆們最懂察言觀色,試探到此處,見對方濃眉深鎖目露不耐便霍地住了口,退到一旁訕笑。

惹急了這位,恐怕不只姻緣封紅拿不到,連得手的定金都要丟。

秦商冷著臉瞥了眼那群媒婆,不言一語便徑自起身離開。李勇當即上前送客,趕鴨子般將幾位媒婆送出府。

沒見過這麽不識好歹貪得無厭的。

他家主子一氣預定了三樁親事,竟還不知足想再加兩樁。

這姻緣又不是白菜,能五顆也能十顆地買回家存著慢慢吃。

“李勇,大爺真是鐵了心要給二爺三爺重新娶妻?還有五爺,他科考之事尚未解決,又未及弱冠……”李正在大門前揪住了堂弟,將他拖到角落輕聲問詢。

不知大爺因何疑心了他,漸漸分了他的權,這幾日只讓他忙於婚禮籌備,其他要事一概不得過問。

他這傻堂弟依舊受其重用。

“家都要分了,當然要各自娶妻,這是頭等大事啊。五爺小不小咱們都清楚,已是能行人事的,早點娶妻有什麽不好。你也不用背後怨主子,咱們府即將迎來三場婚禮,日子又緊,這裏頭該準備的事有多少你自己清楚。你如今是掌庫房的,流水般的銀子都要過你的手,不就說明主子十分信任你嗎?”

李勇知悉兄長因管家權限分散出去,難免失落擔憂而有所怨念,可他卻是明白主子此舉的內裏寓意。

“怕是爺只信那餘管事吧。”

李正黯然地嘆了口氣,心中微微發澀。他不如堂弟事事順應主子,但也真是一心為秦家著想的,故而常有逆耳忠言。

大爺該是厭煩了他。

“糊塗!”

李勇恨不得一拳捶倒自家的蠢堂兄,瞪大雙眸怒道︰“你別以為爺將你從管家位置拉下來便是疑你棄你!他之所以這般安排,是要帶你一同離開這泥潭般的秦府。”

說到此處,見堂兄面露驚詫,他才壓低嗓音解釋道︰“待妥善安排了府裏的事,爺怕是不會輕易回京了,咱們是要另擇他處定居的。”

府裏這些個長者都被京都奢華迷了心不願回老家,更不用說幾個混賬小的,能如他家主子看得通透的又有幾個?

還是遠離了他們眼不見為凈好。

“這……是為了東苑的那個?難怪要讓新入府的用夫人的稱呼……”

李正睜大了略為混濁的雙眼,不可置信。

大爺不是贏了麽?

怎還是要走?

“你在府裏待得太久,是時候跟爺出去走走。便是沒有那一位,爺也不會久留。”李勇拍了拍兄長微縮的肩膀,“爺還有急事要我去辦,夜裏我尋你吃酒再細說。”

他家主子自太夫人過世後,對這府邸就再無歸屬感了,怎會久留?

☆、065

酬勞豐厚,效率自然高。

秦家找的幾位私媒,因著封紅各自奔向幾家府邸,口若懸河誇讚秦家爺們,滔滔不絕列舉秦家資產。

那幾戶雖不破落,卻都是急需銀子的。

為儒雅斯文的秦二爺尋的嫡次女姓殷,同樣是商戶,學過經營鋪面核對賬簿,一手的算盤打得飛速精準。

殷家近期因貨物質量問題,積壓大量次品庫存,還要賠款若幹。

秦三爺生性風流,腦子活絡,秦商便挑了個品級雖低但闔家習武的楊府。這戶有個不讓須眉的庶長女,自幼便攻那刀槍棍棒,頗有成就。

壓制老三拘得他安分守己不在話下。

楊家小姐的父兄正在為升職奔走,無奈囊中羞澀,疏通有礙。

最終為秦小五定的那家姓錢,門戶最小,三子一女皆是嫡出。家中雖不富,那姑娘卻學過些琴棋書畫,身姿容貌都算上等。

只因訂過親的未婚夫意外身亡,有了八字硬刻的流言纏身,以至於十七了還待字閨中。

這不是人家剛瞌睡,秦家就巴巴地送枕頭?

梁辛聽說了這幾段即將成就的姻緣,斜眼瞅了瞅那面上不顯山水的男人。

他這是做過“功課”的吧!

她可不信媒婆能這麽火眼金楮給秦家三位小爺找了如此“相配”的姑娘。

“浩兒先跟奶娘去泡個熱水澡,洗幹凈了再過來吃點心。”她揉了揉孩子的頭頂,語氣軟得一塌糊塗。

若小猴子在場,恐怕要醋勁大發了。

“今日……還能講故事麽?”

秦浩望著這溫柔和藹的女子小心翼翼問道。她為何只是妹妹的母親?

這幾日在東苑,他是最快活的。

“只要浩兒想聽,辛姨腦子裏的故事可以說到地老天荒,你快去吧。”梁辛給孩子吃了顆定心丸,才招來奶娘領他下去。

望著那一步三回頭離開的孩子,她才淡了笑意現了原形。

浩兒雖乖巧懂事,也可憐惹人愛,但她家話都說不利索的小猴子,此時此刻也沒有父母在旁呵護。

也不知哭過多少次了。

“又想璃兒了?”

秦商放下手中的聘禮單子,擡眼將她的愁緒思念收在眼底,“明日交換庚貼後,我抽空去接回來。”

他看得出來,自她在八角亭遇上秦浩後,便將無處安放的母愛轉移到了那孩子身上。

“還不如你派人跟著,我去羅旭那兒看她。”梁辛連個眼神都不屑給他,往羅漢床上一躺,連連嘆氣。

這烏煙瘴氣的秦家,反正遲早要走,能不接回來最好,少得折騰。

“小五的婚期在五月初,這之前走不了,你既放不下,還是接回來自己帶著。”秦家從桌前站起,步至她身前,伸手將癱軟無力的她拉了起來,正色道︰“我想與你談談秦浩。”

這幾日,他忙得暈頭轉向,時常在前院書房將就歇下,今日得了媒婆確信才緩了緩,故而回來與她商討。

“浩兒這奶娘是新來的,太膽小怕事,府裏正亂著,會護他不住。我沒太把自己當回事,看你們都忙得顧不上他,才帶了他幾天,你若有什麽安排只管領走,我沒意見。”

見他擺出一本正經的態度,梁辛猜想她私自帶著秦浩住東苑大有不妥。

這孩子既不是他的骨肉,又不是她所出,跟著她一個姨娘確實沒道理。

何況這孩子的存在與他而言,甚是微妙。

她看得出來,在他心裏,十個秦浩都不如一只皮猴子。

“你別急,我不是這意思。”

秦商見她急著撇清,輕笑出聲,還趁機掐了掐她的臉頰,湊近了問道︰“猴子娘,你可願多養一個孩子?”

他嗓音低沈,磁中帶啞,雙目又炙熱深邃,莫名地多了絲蠱惑。

梁辛只覺心尖一顫,詭異地加速了心跳,連忙一掌推開眼前的禍害,急著避開視線。

說話就說話,靠那麽近是要充電咋地?

莫名其妙!

“你……你什麽意思?”

她捋了捋思緒,皺眉道︰“你不是要送走?反而是想把孩子留下?為什麽啊?你明知浩兒的身世……他是你二弟的兒子吧。就算老二即將娶妻,這長子還是親生的吶!老三之前不是很寵趙氏?沒準他也要浩兒呢……”

秦浩是在趙氏成親的次月有的,而他這新郎官只占了洞房花燭夜,擺明不是他的。

他對秦浩素來疏遠,這也是原因之一。

“趙氏不會再出現,老三的病不太樂觀,沒有精力顧及秦浩。何況他很清楚孩子不是他的血脈,否則不會與老二較勁費盡心思糾纏趙氏。而老二……”

秦商談及兩位弟弟,難以忽視壓在胸口的自責,語氣便更黯了些︰“他今日叫了我過去,說了孩子的事,這兒子……他不要了。”

若當初能強硬果斷些,不顧宗族家人拼盡全力去行事,哪怕最終一無所有,也有可能不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。

此時悔恨歉疚的他,已忘了憑他一己之力是不能輕易撼動全族的。

“不要了?”

梁辛忽地拔高嗓音,猛地想起那孩子正在廚房旁的澡房,唯恐被敏感脆弱的他聽到只言片語,覆又減了音量︰“老三不要說得過去,老二怎麽也這麽狠心?你要想養我當然沒意見,可孩子跟著生父總會好一些吧……”

趙氏周旋在兄弟之間,本就沒多少精力關註兒子,幾個男人也只顧著爭先恐後與她努力造人。

這會兒要各自另娶成家就都拋棄了娃?

秦浩做錯了什麽?

憑什麽小小年紀就得承受這些後果?

“只要你同意,他可以是我們親生的。”

秦商聽得出她的惱怒與急躁,不禁再度握住那逃脫的手,攏在掌心輕揉,“浩兒只知我這父親,老二老三不過是叔父。待我們南下時攜了他一同離開,有你悉心教導,有璃兒時刻作伴,好過跟著老二與後母百倍千倍。”

他很清楚,她若真收了這孩子在膝下,必定視如己出。

那會是秦浩的福分。

“我可沒能耐有這麽個聰慧乖巧的親生兒子,浩兒不比沒心沒肺的猴子,又年長些,哪有這麽好忽悠?”

關鍵是她一個娃都沒把握養好教好,憑空又多出一個,責任忒大,壓力更山大!他是哪來的自信斷定她會比後媽強?

“老二怎麽回事?聽說以前很看重兒子,他的病情不是能控制嗎?不用托孤吧!”梁辛思來想去仍是不能理解秦二爺放棄兒子的行為。

秦浩天資聰穎,將來必有出息,又是深愛的女人為他生的長子,在庶子女紮堆的世界,沒理由拒絕撫養。

“正因病情得以控制,痊愈不過是時間問題,待新人進了門,想要幾個孩子不難。”秦商勾雙眼一冷,滿是諷刺︰“他對趙氏的情意都毀在了這一病中,受了此次無妄之災難免心生怨恨,與其把孩子放身邊刺目,不如遠遠地打發了。”

老二從不在外沾花惹草,哪知因自家女人染上這花柳病,怎能不恨?

他恨老三,恨趙氏,也可能連趙氏生的秦浩都恨上了。

“你這解釋倒說得通……”

梁辛暗自嘆息,視線轉往澡房方向,替那小小的人兒悲傷。

待他成年後得知真相,又該如何接受?

“我尊重你的意見,若你有他想,也可讓羅旭安排一個師門送秦浩過去。不論是學文或習武,勝過困在秦府蹉跎半生。”秦商拋出第二選擇,面容淡然,不見分毫情緒。

他不是滿腹大愛的聖人,本就涼薄不親近那孩子,又是鐵定偏心親生女兒,留不留全憑她一句話。

若她真心想留,他才有信心給秦浩一個溫暖的家。

“哪有這麽小就送去師門的?俗話說,師傅領進門,打罵不避人。難報一飯恩,唯有賣自身!哪有你這麽冷酷無情的大伯?你窮得只剩下錢,十個八個佷兒都養得起,用得著東拉西扯地逼我心軟?我挺喜歡浩兒,你想養就養,反正也做了他幾年父親占了便宜。”

梁辛瞪了瞪笑意漸濃的男人,感覺自己似乎進了他的圈套。

前不久還在討論養不養猴子,今天怎麽直接晉升到是否再養一個兒子的問題?

她還莫名地答應了!

“不是師傅領進門,修行靠個人嗎?敢情這俗話是你說的?不過夫人有點小才,打油詩做得挺公正,朗朗上口。”秦商被她那不倫不類的詩句逗笑,心底的陰霾瞬間退散。

小五說得不錯,她滿腦子都是稀奇古怪的東西,卻是個令人輕易開懷的妙人。

“誰是你夫人?你好意思對著冷落多年被關禁閉的姨娘叫夫人?別入戲太深!”梁辛羞怒,頰邊泛起一層紅潤,氣得想掐人。

讓下人們捧她就算了,還在她跟前做起戲來!聽著刺耳。

“惱了?”

秦商見她真動了怒也不以為意,挑了挑眉轉移話題,“你陪孩子先睡,我去一趟母親那兒,送聘禮單子給她過目。”

語罷,兀自起身離開。

“你忙就住前院不必過來,我這有浩兒在不用你陪。”她對著那背影喊了一句,語氣不善。

秦商聞言,停下腳步回過頭來︰“記得當初帶你回來時,並未有過擡妾的小宴……別等太晚,我忙好會來陪你。”

他扔下這麽一句話,別有深意地勾著唇,瀟灑離開。

剩一個呆楞的梁辛原地定住。

誰說了要等他?!

他那話到底幾個意思?

是提醒她連個姨娘都算不上?

還是……

☆、066

秦商二人最終決定親自撫養秦浩,梁辛便將他留在了房中親自照料,一為院中人員覆雜,無一可信,二為……

防狼。

自那次詭異談話後,她那雙眼跟探照燈似的防著秦家大爺,總覺著這廝故作正經的面具下藏著禍心。

所幸他夠忙,家裏幾樁婚事的各個流程皆要他拍板,能回東苑時她已熟睡。

雖然梁辛防範姿態十足,但全是無用功。

秦商一句男女有別,拒絕秦浩與她同床,便將他安置在女兒先前的小床中,遠遠地推至了墻角。

每每入夜,她總莫名“滾入”他懷中。

某次夢醒迷糊之際,望了望小床中孤零零的孩子,突然驚覺某人的套路。

秦浩不能睡在他們中間是與她男女有別,但猴子與她爹難道沒別?

區別大概就在於親生與否。

這天,秦商比往日更早起,開門時驚醒了夢中的梁辛,她下意識地先望向墻角,這才輕聲問道︰“又有什麽事要你摸黑去辦?為這婚事你睡得比狗晚,起得比雞早,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新郎官呢。”

沒見過這麽積極為弟弟娶妻的。

門外一點光亮未透,怕是家中管水的廚娘都沒起,他這麽早出去也辦不了什麽事吧。

“不是家中瑣事。”

秦商見吵醒了她,便索性返至床前,俯首輕聲解釋︰“江州有批貨物運上京,被扣在了鄰城碼頭,我此去怕是一兩日回不來,你帶著浩兒乖乖待在東苑,不論發生何事都不許出去。可記住了?”

秦家遭此大劫,父親身體欠安,叔父們在京更無人脈,再長一輩的更不用說。以前京中生意有老二老三打理幫襯,周旋商圈,如今自是全然落他一人肩上了。

老四志不在此,小五不過是個年幼讀書郎,他是真忙得脫不開身。

秦商凝視跟前睡眼惺忪的女子,想著還托付在羅旭那兒的閨女,心中不禁一陣悵然。還不知要忙到幾時……

“待忙過這陣,就帶你們離京,睡吧。”

溫熱的掌心貼上她那微涼的臉頰,他終是藏不住那絲因歉疚而起的柔情。

比起令李正轉告,他更願親自道別。

“是突然發生的事?昨晚怎沒聽你說?既然要在外留宿,行李都收拾了嗎?”梁辛這會兒還沒完全清醒,故未因他這刻的親近而覺尷尬,揉著眼楮坐了起來。

家裏下人換了個透徹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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